现在说街上,先从药材公司说起。现在的药材公司不值什么,当年就不同了。那时候药材公司是个红火单位,排队卖药材的乡下人在那小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,一直排到大街上。卖一次药材至少要排两次队,一回交验开票,一回取钱。如果卖的品种多,那就不止两回了,因为有些品种还得单另收。有的药材季节性很强,像中学生挤公共车一样,要来就都来了,说走就全走了,如开春的*蒿芽子(茵陈)、初夏的槐米和深秋的酸枣核。有些则是“长流水”,一年有四季,差不多三季都能卖,例如羊板凳根(远志)、柴胡和甘草。卖季节性药材的,因药材的种类不同,卖的人也不同。卖酸枣核的大都是些中年人,婆姨男人一齐上手,衣裳上有点点画画的铁锈色,手上、胳膊上、脖子上甚至脸上都血道道,能看出他们不是“拦羊打酸枣”,而是定了目标下了茬,集中时间全力以赴打的。卖槐米的大都是些老年人,老汉居多,老婆较少。因为槐米生在中槐上,中槐多在旧院里、坟地上,除了那些几世单传的独子户,大都是家族甚至户族共同拥有,无论卖了再分钱,还是按门头轮着卖,当然都是老年人合适。至于卖*蒿芽子的,大多是些山村初小里的学生娃娃,一个老师领,一群学生跟;看总量不算少,平均到人不太多。这是学校勤工俭学的“战利品”,卖了准备作班费的。卖“长流水”药材中羊板凳根和柴胡的人就固定多了,大多是些姑娘,特别是那些待嫁的姑娘。那时农村人可怜,尤其是姑娘们在穿衣服方面更可怜。订婚了的,在有闰月的年头,婆家还给个“闰月衫”;没订婚的,大多数连个“撑门面”衣服也没有。不是大人不给买,而是花钱处太多顾不了,只能让她们抽空儿挖点药材卖,自己给自己挣件衣服穿。至于甘草根,那就特殊了,挖一捆甘草要刨半架崖,费工费力不说了,还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事,如果没有,就是把山挖塌也不顶事。卖甘草的都是些好后生,且都是固定的几个地方来的。哪里有甘草,本地人最清楚,外边人进不了帐,人家不拦你也不敢挖:地连着地,畔接着畔,挖塌了上面不得了,压坏了下面也了不得。
总编:曹意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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